榆钱的来历是什么

张楠东 259
文章来源:张楠东

每天上下班,途经公路两旁枝繁叶茂的榆树时,我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静静地瞅一会儿。看着一串串嫩得发绿的榆钱儿,馋劲就会从喉咙底下涌上来,我真想爬上树捋两把放进嘴里。好多年了,那种柔嫩略带涩味的榆钱儿我都没有再尝过了。

我知道,就是在今天,只要有榆树的地方还是会有人折上一串的,但我不敢肯定,有谁还愿意一把一把往嘴里放,他们也许只是出于好奇,压根就没有想起榆钱儿还能吃,还会像过去那么入味。

也许真的是我一厢情愿。看到榆树,看到榆树上挂满像果实一样的榆钱儿,记忆就会拽着我,像倒退的列车一路跌跌撞撞的,在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身上打着补丁鞋上露着脚趾丫的光头男孩。白天大多数时间他把自己吊在树上,他会爬上最高的那棵榆树,缠在榆钱儿最繁的枝条上。树身下站着两个同样露着脚趾丫的孩子,他们把两双像黑炭一样的小手举过头顶,眼睛直直地盯着树梢。

一个说,三娃,不敢再往高爬了,小心老鹞会啄你光头。一个又喊,三娃,手跟前的榆钱很繁(茂密),赶紧折。三娃全不去理会这些,他把书包挂在枝条上,捡最嫩最绿的榆钱,装满了书包又往自己的两个大口袋里塞,实在撑不下了,才去折几串扔给树下。三娃故意一次只扔一串,两人只顾抢榆钱,光脑袋经常会响响地磕在一起。两人起身揉着光脑袋,骂三娃戏弄人,又低头,去抢。三娃在树上笑得差点背过身去,一不留神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我常常会被这一幕把自己逗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惜我不是那个三娃,但我也会爬树,村口那棵最粗最壮的榆树我也爬过。在记忆中,我也经常会把自己和三娃混淆。

听村里老人说,村口的那棵榆树已经存活了一百多年,要三个孩子手拉手才能围住。在度饥荒的那个年代,它可是村里人的救命树。所以,不管修路还是建房这棵榆树始终没有动过。在村子里六七十岁的老人一提起这棵树眼圈就会湿润,在过去,“青黄不接”可以用在任意时间,榆钱没有完全展开就已经被人吃光了。吃光了榆钱人就开始吃树叶,村里大大小小的榆树都早早裸露着光秃秃的枝条。没有树叶吃,最后村里人甚至连树皮都剥了。

人常说,人活脸,树活皮。树没有皮还能活吗?所以,在那段岁月里,榆树也在村子里越来越少,可能村口的那棵榆树扎根深,虽然也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剥皮,但它还是和村里的人一样慢慢挺了过来。

当我学会爬树,并且一口气能爬上村口那棵最粗的榆树时,村里的好多人已经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淡忘了,并且谁也不愿提起。他们挑上一担水或者背上一捆柴靠坐在树身下,谈论最多的却是今年粮食的长势,明年粮食如何倒茬。谈论的是村子里谁家供出了一个大学生,谈论着什么时候下陕西赶麦场……

自从学会爬树,我便经常挨母亲的训。一次学校测验考试,当我经过那棵榆树时,听见树上有唧唧的声音,寻着声音我看见在树叶最茂密的地方有一个鸟窝,圆圆的,像我经常玩的毛弹(一种用毛线做的类似皮球的东西),窝边伸出两张细细的黄嘴,好奇心促使我又爬到了树上。临出门时母亲曾告诉我,一定要好好考试,考好了她就把新做的布鞋给我穿。她还说,经常上树不但费鞋底而且很危险,万一摔下来她的后辈子就没有什么指望了。母亲的话我不是全懂,但听到有新鞋穿我还是满口答应着。

爬上树我才知道,鸟窝的确太高了,我伸长胳膊最后连脖子也伸长了都没有够着。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被一根枝条卡住了,上不去也下不来,急得我直冒冷汗。最后只听哧的一声,我的裤子一下撕到了大腿处。我又羞又怕,去学校不成,回家又不敢,我折了几根榆树条,将皮剥了,搓成细条然后一点一点地绑住裤腿。那天,我坐在教室里不敢出去,只等到同学们一个个走光了,我才偷偷溜出校门,一溜烟似地跑回了家。

和我一样,许多同龄的孩子都喜欢吃榆钱。榆钱儿圆形,浅绿,一串就有成千上百枚,层层叠叠的,把枝条垂得很低,随风轻颤,发出沙沙的声音,像密集的春雨洒在幼苗上,婆娑而轻柔。榆钱是榆树的果实又是榆树的种子,当榆树的枝叶展开变大时,榆钱就开始变小变薄,由原来的浅绿变成浅灰,最后如一枚枚散飞的银币离开枝头,落入田间、山梁和沟畔,落满村庄的每个角落,一部分被人扫去煨进炕眼里。

第二年的春天,那些坑坑洼洼潮湿的地方又会探出幼苗来。据说,榆树是耐旱易生存和繁殖的植物。在我们村子,榆树砍了一茬又长一茬,越发的茂盛和密集了。

今天,我又折了一串榆钱儿,刚想往嘴里放。一位小孩看着我说,叔叔,不能直接放在嘴里吃。我问为什么,他说,这个你都不知道,里面有虫子呗。我仔细端详了一下,的确有虫子。我突然想,过去吃榆钱都是一把一把地往嘴里放,奇怪的是,怎么从来没有人提醒榆钱里面有虫子呢?!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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